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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张姓
太湖,位于无锡的东南面,系华东最大湖泊,也是中国第三大淡水湖。

 其中有48座岛、72座峰,湖光山,相映生辉,山不高而清秀,水不深而旷远。

 晌午过后,不知从哪飘来一大片成群的灰云遮住了天空,阴沉沉的,还落下了小雨。

 雨势不大,却把冬天的冷意发挥到了极致,冰天雪地的,沁入皮肤时,仿若手术刀般锋利。

 太湖上拢起了一层薄薄的雨雾,飘飘渺渺,如烟似纱,像极了深宫大殿里的嫔妃衣裳,香

 一艘快艇驰骋在湖面上,带起长长的一条白,身着立领黑色长衣的萧云冒雨独鳌于船头。

 雨水太冷,凤凰等人躲在船舱里不肯出来,可萧云却觉得这样的冰冷刺骨,更能让他冷静。

 快艇向着太湖西北岸的一个半岛极速驶去,那里叫鼋头渚,是太湖赫赫有名的旅游景点。

 来无锡必游太湖,游太湖必游鼋头渚。

 当代大诗人郭沫若的“太湖佳绝处,毕竟在鼋头”的诗句,更使鼋头渚风韵扬境内海外。

 在距离鼋头渚五公里处的地方,萧云不仅皱了皱眉头,因为左侧前方有一道风景独一无二:

 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湖秋。

 快艇一驰而过,萧云却不舍得挪开眼睛,依旧回头死死盯着那叶扁舟,以及披戴蓑笠的渔翁。

 在距离鼋头渚三公里处的地方,一艘体积比较大的渔船出现在眼帘,一面五星红旗飘扬着。

 萧云把情绪从刚才那个诡异的渔翁身上离起来,顺着一副软梯,与凤凰一起爬上了渔船。

 船舱外,撑起了一把硕大的太阳伞,伞下,一张矮桌,三张矮凳,几碟菜,几瓶酒,简单。

 一个面相儒雅的中年人站在伞下,看着上得船来的萧云与凤凰,微笑道:“来得正好。”

 “让您久等了。”凤凰抱歉道,纤指稍微整理了一下被风吹的秀发。

 “没事。”南宫伯玉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轻声道“坐。”

 萧云摸了摸鼻子,没说什么,不自然地坐到了南宫伯玉的对面,凤凰则坐到了他的右手边。

 “今天虽然只是小聚,但菜肴很丰盛,都是无锡的特色菜,花了我不小心思的,你们瞧啊,有拱北楼的面,聚丰园的腐,三凤桥的酱排骨。还有这瓶酒,无锡特有的,惠泉黄酒,是以泉水浸泡无锡米,而这泉水很讲究,只用清冽甘甜有名的无锡惠山二泉水,然后再用独特方法酿成。”南宫伯玉似乎兴致很高,侃侃而谈道。

 萧云不动声地听着他的介绍。

 “但两位,最关键的,还是这四样,‘太湖四绝’,这一味是太湖的白灼银鱼,清康熙年间就列为了贡品,形如玉簪,质细,营养丰富,无鳞、无刺、无腥味;这一味是太湖的姜葱蒸白鱼,酷似鲥鱼,但质更鲜美,鳞下脂肪多;这一味是太湖的葱烧淡水蟹,青背白肚,黄金钩,壳坚、肌丰、膏香;这一味是太湖的醉白虾,壳极薄,通体透明,晶莹如玉,味鲜。遇着我,今天算是你们有口福了。”南宫伯玉乐呵呵地如数家珍道。

 “可以吃了么?”萧云不咸不淡道。

 凤凰蹙了蹙黛眉。

 “起筷吧。”南宫伯玉倒不在乎萧云的这种生硬态度,还是很热情地招呼着俩人吃菜扒饭。

 萧云兴许是真饿了,拿起碗筷就开始大快朵颐,若是真有那六道轮回,他肯定是饿鬼投胎。

 瞧着他那股狼虎咽的如虹气势,南宫伯玉与凤凰对视了一眼,无奈一笑,也加快了速度。

 不到十分钟,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肴就只剩下一些残羹冷炙,萧云打了个嗝,撂下筷子。

 “昔日清朝康熙评价大儒方苞,说他心宽体壮,属于那种放开肚皮吃饭、立定脚跟做人的人。小七,我看你就有这么一点意思。”南宫伯玉摇头叹笑道,似乎还在回味萧云的饕餮。这桌子可是他让人准备了整整一夜的无锡美食,本应该慢慢品尝好好享用,却没想到被萧云带着,都是食不知味,无奈下,南宫伯玉挥挥手让人上来收拾桌面残局。

 “方苞?”萧云不明所以道。

 “方苞是安庆府桐城才子,康熙年间赫赫有名的大儒,以布衣身份行走上书房,足见圣眷之隆。”南宫伯玉见萧云的样子知道他不明白方苞是谁,便简单的给他介绍了一下,轻声道“我平常爱看清史的,便知道方苞这个人物,桐城派散文创始人,晚清时,湘军领袖曾国藩就是在他的学术上,创立了湘乡派。”

 萧云恍然点头。

 “这华国文化中虽然有些糟粕,可是还是有很多好的、优秀的,特别是兵法,比如:《孙子兵法》、《曾胡治兵语录》,虽说现在是和平年代,战争貌似离我们很远,但小七你既然执掌了天师会这么一个庞大组织,看看也无妨。”南宫伯玉是一个嗜书之人,也很推崇以史为鉴,轻声道“世人皆以为曾国藩胡林翼只是个手无缚之力的文人,却不知其在治兵上也有很多独到之处,在民国的时候,蔡松坡将军整理编撰了二人的治兵之语,后来松坡将军在yn练兵,护国讨袁都依据这本书。你等会儿,我送你一套。”

 萧云皱眉,看了看南宫伯玉走下船舱的背影,神色复杂。

 萧云当然知道松坡将军便是蔡鄂,《曾胡治兵语录》,他小时候在许重山的书房里囫囵翻过。

 片刻,南宫伯玉从船舱上来,手中拿着一套书籍,递给萧云,轻声道:“有时间好好看看。”

 “谢谢。”萧云没有矫情,收下了。

 “我去叫人冲壶热茶上来。”在下人收完桌面后,凤凰适时选择离开,她知道萧云有话要问。

 “别麻烦了,凤丫头,我跟小七喝酒就行,你下去船舱呆着吧,上面冷。”南宫伯玉窝心道。

 “好。”凤凰有些担忧地望了眼萧云,就走下了船舱,顺便安排饭菜拿到快艇上给随行们吃。

 “来,咱爷俩走一个。”南宫伯玉端起酒杯。

 萧云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跟南宫伯玉碰了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怎么样?”南宫伯玉同样是一饮而尽,大冬天的,喝点白酒,那感觉太了,堪比蒸桑拿。

 “清了点,不如烧刀子烈。”萧云拧开瓶盖,又给俩人满上。

 “你在非洲那会儿,经常喝烧刀子吧?”南宫伯玉慈祥地望了萧云一眼。

 “有时候会是伏特加,烧刀子居多吧,反正是烈酒。”萧云随意擦了擦嘴角,轻声道。

 每天都濒临生与死,每天都面对血与,如果不是烈酒相伴,怎么能让负面情绪迅速离?

 “总是把困楚藏在心中,面上却一副应付自如的模样,这一点你很像你妈。”南宫伯玉笑道。

 “你到底给我妈什么关系?”萧云冷视了一眼南宫伯玉。

 “知己。”南宫伯玉口而出。

 “仅此而已?”萧云扬眉道。

 “仅此而已。”南宫伯玉微笑道。

 “你为什么要冒充是我爸?”萧云问道。

 “保护你。”南宫伯玉柔声道。

 “笑话。”萧云不屑道。

 “那个人不是凭你就能对付得了的。”南宫伯玉握了握拳头。

 “你们总说那个人,你是这样,燕中天是这样,丫头是这样,轻眉也是这样,到底是哪个人?”

 “张至清。”南宫伯玉缓缓说出这个名字。

 萧云一怔,不敢置信道:“为什么?”

 “因为他才是你的亲生父亲。”南宫伯玉说得很慢,似乎有一光年那么久。

 萧云脑袋轰得一声,霎时就空白一片,两眼空无神地望着南宫伯玉,久久不能言语。

 “还记得半仙在五年前赠给你的那句话吗?‘长弓错,遮天蔽’?”南宫伯玉问道。

 萧云还是说不出话来,脸色苍白得有点吓人,像是在太湖水里沉浸了好久,刚被捞上来一样。

 “‘长弓错’为张,‘遮天蔽’为云,所以你的原名为张云。”南宫伯玉手指点着桌面道。

 萧云像是死去了一眼,竟看不见他口有任何的呼吸起伏,良久,忽然一声大吼:“干!”

 南宫伯玉愣了一下,看着他举到半空的酒杯,叹了口气,跟他碰了碰杯,然后仰头而尽。

 “好酒!”萧云狞笑着又一次给两人斟满了酒,二话不说,杯子就见了底。

 南宫伯玉见势头不对,就没有像刚才那样喝完,而是浅尝辄止。

 “再来!”萧云豪气冲天道,又是一杯下肚,转眼间一瓶惠泉黄酒就空了。

 “小七,慢点喝。”南宫伯玉见他又准备去开新的一瓶,就有些担忧地拦了一下。

 “南宫伯玉,是个爷们儿,就把手放开,陪我醉他娘个一万场!”萧云怒斥着,拧开了瓶盖。

 “七,我知道你难过,哭出来吧。”南宫伯玉心疼道。

 “哭他娘个球!老子生来就姓萧,死了也姓萧,张他娘个十八代祖宗!”萧云大笑怒骂。

 虽说不哭,可两行泪水已经无声无息地滑过了脸颊,这一次,他没再一杯杯喝,直接对瓶来。

 就在萧云一口气干掉第二瓶酒、准备去拿第三瓶时,南宫伯玉拦住他:“你还想知道内幕吗?”

 “你说!”由于喝得过猛,萧云已是有了三分醉样。

 “把酒瓶放下,我就告诉你。”南宫伯玉抓住他的右手不肯放。

 “南宫伯玉,你tm就是个没把的娘们儿!我草!”萧云又笑又哭着骂道,但还是放下了酒瓶。

 “我、谢晓峰、你爸、你妈,我们四个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从50年代开始,国家反三反五反右倾等一系列的运动,令山河风雨飘摇,你也知道,我跟晓峰是富家子弟,在当时就属于黑五类,成分不好,好在有你爸家以及你妈家帮衬着,才始终没有被批倒,所以我们四家来往也非常密切,因为你爸知识渊博,阔达豪,不拘小节,我跟晓峰都把你爸当成大哥一样敬重,也把你妈当成亲妹妹一样呵护。1972年,我们四个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为了响应**号召,改造河山,青年再造,就瞒着家里人,毅然决然舍下了优异的家庭环境,千里迢迢跑到了g肃敦煌关镇寿昌村八组下乡队,也是从那时起,你爸成了我们四个人的核心,他有足够的魅力让人为之倾倒,即便是你妈,倾国倾城的第一美人也被他俘虏了芳心。不过,现实总是很残忍的,从1972年下乡,到1979年回城,这七年间,我们从一开始的热情高涨,到慢慢的冷静沉淀,再到最后的反思总结,七年的青春已经一去不复返,而对于国家走向、社会发展、民生疾苦也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尤其是你爸,他有着高瞻远瞩般的战略目光,也有着超乎常人的野心,他看清了所有丑陋的政治阴谋,政治表演,因此他决定自己去实现这个国度的伟大复兴。他曾经在夏河的拉卜楞寺告诉活佛,总有一天,他要征服这个国度,让这个国度按照他的意愿去改造。”南宫伯玉望着蒙的湖面,回忆着那过去的片段,仿佛就在昨天一样。

 萧云这时也没有了刚才的暴戾,只趴在桌子上,静静聆听。

 “79年回城后,你爸就开始按照他的人生规划一步步行走,同时他也开始变得陌生,变得鸷,变得诡谲,变得圆滑,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凭着一腔热情去做事做人,用他的话说,就是在这个国度生存,必须要学会左手画圆,右手画方,所以他开始一边从政,一边涉黑。而我跟晓峰就成了他的左臂右膀,开始帮他实现他的强国富民梦。除了不断地通过你爷爷的关系,攀上权贵政要,他也想通过两手抓,一手抓政权,一手抓黑_道,快速向上攀爬。你岳父,也就是林双木,他的银狐堂当时是整个华夏实力最强悍的一个社团,所以你爸就经常跟他来往,甚至在你妈刚怀上你,就跟林家订下了娃娃亲。而后,你爸利用林双木对他的信任,通过大宗师鬼谷子的一己之力,并了银狐堂,成立了新的社团,黑龙团,就此,你爸逐步成为了地下世界的王者,他也通过黑龙团把很多世家大族绑到了一起,从而更有利于他在政坛上的发展。”南宫伯玉缓声道。

 “他为什么要冒着随时可能身败名裂的风险,执意搞起黑龙团?”萧云忽然问了一句。

 “因为他瞄准的最终目标,不是一方诸侯,而是中南海最中间那把椅子。”南宫伯玉沉声道。

 萧云遽然打了一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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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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