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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 羞辱
燕七对燕三少爷这个人并不算太了解,平时他的行事很低调,甚至不如燕六姑娘显眼燕七姐弟俩以前就已经足够低调了,燕三少爷比起来他们来却更是有过之无不及。乐文移动网

 燕三少爷给燕七的印象就是沉稳,内敛善于观察一个成不声不响的人,却对家里每一位成员的喜好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说他淡泊无争的确不大像他十分地有心计,但这并不能算是什么错处,一个庶子想要在这样的大家庭里更好的生存下去,没有点城府怕是早被踩到尘埃里去了,目前也尚无明显的迹象表明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意图。

 然而燕九少爷却说,在猎的时候燕三少爷曾十分隐晦地劝或者说是怂恿他去与燕子忱滴血辨亲。

 “如果将之往卑鄙些的层面上去想,”燕九少爷凉凉地看着燕七,“这个人似乎总在顺势而为地鼓动着家中人往不可预测的方向去。”

 “或许他只是单纯地投人所好、想人所想呢?”燕七道,“忠言逆耳这种事,不适用于一个庶子,或许这只是他用以自保和立足的方式。”

 “这么说也不无可能。”燕九少爷慢慢伸手,从小十一的小手里拈走一颗榛子瓤,优雅地放进自己的嘴里,“但我总不免会假设,假设三哥若是知道自己的身世呢?”

 小十一看看自己的手心,张开嘴抬起头来,怔怔地望向他哥。

 “就算他知道,又有什么理由来鼓动燕家人去做危险的事?难道不应该对大伯感恩么?”燕七道。

 “你在脖子上架个头只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高一点么?”她弟毫不留情地鄙视她道。

 “求被智商。”燕七掩着心口。

 “杨姨娘母子是步家人,步家是寿王的外家,寿王有谋逆之嫌,今皇踩着寿王上位,大伯有从龙之功,是坚定的保皇。”燕九少爷的语速难得地快。

 “你是说,如果三哥知道自己的身世,可能会对大伯有所迁怒?”燕七看着他。

 “未尝不会。”燕九少爷淡淡道。

 “大伯养了他们母子十几年。”燕七道。

 “人总是不肯知足的。”燕九少爷微讽地笑笑,“做王爷的外家,甚至有可能是皇上的外家,总比做个臣子的庶出儿子要好得多,你不要忘了,他们可是直接在隋氏的手底下讨生活讨了十几年的,怨气不会少。”

 “也许我是站着说话不疼吧,”燕七道,“我想不出究竟有多大的怨气连救命之恩与养育之情都可以抵得过。”

 “世人若都肯宽容讲理,这世上就没有恩怨纷争了。”燕九少爷道。

 “然而这些都不过是推测,”燕七看着他,“不要轻易就定下结论,容易伤人。”

 “用你说?”燕九少爷抬手,在燕七的脑瓜子上拍了拍。

 开学后的第一场综武被取消了,原因是宫中有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妃薨了,据说当年对皇上也不错,因而民间暂一切娱乐和竞技项目。

 事实上娱乐项目也扫除不了六月以来国民心中的霾,涂家谋反这件事让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书院外面的布告栏前每天都围着大批的学生,书院宣传部门的人会将最新的邸报和战报用大字抄写了张贴在上面。

 元昶也是最为关注这些消息的人之一,每天进门前都要在布告栏前站上一会儿,燕七总能看见他,以及武珽,萧宸,燕四少爷,甚至没什么精神的孔回桥。

 直到这,燕七在马上远远就看见布告栏前一片扰攘,围在那里的学生们个个脸上不是惊骇就是愤,下了马凑过去,问立在那里眉头微蹙的武珽:“什么事?”

 “柳参将,战败了。”武珽沉声道。

 柳参将,那个年纪轻轻便坐上了三品参将之位的才俊,文武双全,有勇有谋,那是实打实的本事,前些日子领旨带军前往河西平叛,不成想竟然也败了。

 “听说叛军配备的兵器前所未见、闻所未闻,”旁边一个男学生搭话道,“有一种会出弹子的铁管,简直就是骑兵的克星,就算手里拿着盾,也只能护得了人护不了马,且那东西程还远,隔着千八百步就能人,双方照面,我方还未进程,对方的弹子就已经扫了过来,骑兵的马没过片刻便全都被打伤打残,根本无法再骑。”

 “那东西真是吓人,”又一名男生凑过来道,“就算是咱们的重弩,距也不过才四百步,且重弩还不易携带,要开弩需要好几个人一起用力,可那东西听说轻便得很,跟拎一柄厚背大刀差不了多少,得又远,还能连珠,千步之外进行击,我方兵马根本无法上前去!”

 “不用骑兵用步兵不行吗?”有人问,“用大些的盾牌挡着,难不成那东西连盾牌都能得穿?”

 “叛军有投石机啊!你想,兵们人人举着又大又厚又重的盾牌,躲起天上飞下来的石头还能利索吗?!而且可恶的是叛军还会抛掷烟火球,先把烟球扔进我军的阵中,待烟雾散开来,再用抛石机抛石头,我军视线受阻,根本躲无可躲!”

 “你们先别说这些且告诉我柳参将怎样了!他是我表弟的族亲!”

 “不知道啊,战报上没说”

 “战败的消息也是今早才刚传回来的,若要知道更详细些的东西,怕是还要再等上一等。”

 武珽无心再听,转身走出人丛,燕七也跟了出来,两人站到大门边说话。

 “柳参将被涂弥一箭穿了喉咙。”武珽沉冷着面孔从牙里低声磨出这几个字。

 燕七沉默,虽然与柳参将没什么往来,但那个人却能很轻易地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年轻英武,有着军人特有的健气刚硬,却也不失敏锐与沉稳。他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甚至很多有资历的将领也难掖其锋,燕子忱亦不止一次地私下里夸赞过他,说他前途远大不可限量。

 这样一个青年才俊、未来栋梁,死于了一箭穿喉。

 一箭穿喉,这很涂弥。就是这么的冷酷利索,让他的对手显得如此渺小脆弱,你以为他这么做是为了速战速决么?不,不是。他只是为了羞辱他的对手,他只是要让对方在临死前知道,他想杀死他,就像碾碎一只蚂蚁一般轻易,他要让他的对手带着再也无法抹去的屈辱下黄泉,让他的对手哪怕是做了鬼都忘不了这感觉。

 这就是全部了吗?不,还不是。他不仅仅要让他的对手带着屈辱下黄泉,他还要让对方留上一份屈辱在这世上,他要让对方的亲人、朋友、奉之为神明的下属全都看到并知道他就是这样一箭杀死了他们所心疼的在乎的尊敬的人,他让这个人,死得像只蚂蚁。

 “如今大摩国听闻我朝起了内,也有了蠢蠢动之心,”武珽冷眼望向远处,“我爹昨来信,说大摩国在边境线上的兵力正在加大,不恐将有一场恶战,如今我朝竟有了腹背受敌之虞。”

 “听你这么一说,忽然我们好像陷入了风雨飘摇。”燕七道。

 “物极必反,太平得太久就要生出事端。”武珽冷声道。

 两人这厢说着话,却见元昶也从人堆里退了出去,向着这厢过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先和武珽道:“我这一阵子不会到书院来上课了,不过综武赛我会照样参加,给我留位置。”不待武珽答话,又和燕七道:“中午照旧,我还会来。”说罢便迈步进了书院。

 武珽从他的背影收回视线,看了眼燕七:“他大概是所有人里最难熬的。”

 “是啊,涂弥和每一个行动都像是划在他心头的刀子。”燕七道。

 “不难理解。”武珽道。

 这就好比武长刀或是武琰忽然举旗造反,武珽想,那时候的他不一定比元昶的心情好到哪里去。

 中午的时候,元昶果然还等在凤凰木下:“我已办了半休学,平时就用来练箭了,中午过来教你练内功,你再顺便指点指点我箭技。”

 燕七应了,听得元昶又道:“我还去寻了你爹,白天会在他的营里练箭,他若得空,也会继续教我功夫。”

 “加油。”燕七道。

 元昶看了她半晌,仰头深深了口气,忽地提声道了句:“会的!”说着伸出一只大拳头来递到燕七的面前,燕七看了看,也伸出自己的拳头,同这只大拳头碰了一碰。

 柳参将战死的消息被朝廷了下来。

 武珽之所以能够知道,也是来自于武琰的消息,武琰自从婚后便一直很忙,具体在忙什么,武家人谁也不知道,若是问他,他便只说在帮朋友跑事情,实则据武珽暗中观察加猜测,武琰是在为他老丈人燕子恪做事。做的是什么事,这个就真猜不到了,但自此以后武珽发现武琰那里的消息变得各种灵通,明的暗的公的私的官的民的甚至大内的有些消息武琰偶尔会对他说一说,有些消息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他嘴里挖出一丝半点来,而武琰能够告诉他的消息,也都是并非绝不能透,以及知道他分得清轻重不会往外说的。

 柳参将战死的消息之所以要下来,是为了避免引起民众的恐慌和对朝廷丧失信心,很快地,朝廷再次派出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挂帅出征,老将姓康,是东溪综武队队长康韶的祖父,老将军今年五十有六,精力体力一直保养得当,如今照样天天骑马带兵演习打仗,且老人家年轻时便是一员智将,比起武力来更擅谋略,此次与他同去的还有康韶的两个叔叔,亦都以骁勇善战著称。

 朝廷对外宣称派康老将军带兵前去乃为助阵,实则却已给康将军下了死令:务必要打一场胜仗!只有打了胜仗才好公布柳参将的死讯,如此还能稍加缓和一下舆情,否则柳参将的死就要一直延后公布,免得助长叛军的气势。

 当然,这样的消息不可能一直瞒下去,就算朝廷不公布,叛军也会把消息传播得哪里都是,但古代不比现代,消息的传播主要靠嘴和腿,一时半刻还扩散不到太大的范围。

 康家军背负着朝廷赋予的重任和民众的期望上路了,官员们每上朝商量制敌之策,百姓们继续忧心忡忡地过活,学子们照旧学习关心布告栏上的国家大事和实时战报,燕七和元昶也在静静地坚持着各自的练习。

 时间进入了八月,八月的第一天,战区传来战报:康家军战败。

 另报,康老将军惨遭涂弥箭毙,两位康少将,一个死于火铳,一个死于抛石机抛落的巨石之下。柳参将阵亡的消息一并散出,举世皆惊,百姓恐慌,人心惶惶,天下

 皇上于朝堂召集众臣出谋献策,有臣子出班上奏,谏京营参将燕子忱挂帅出兵,力伐涂氏叛贼,肃清乾坤,还我太平!

 众臣纷纷附议,力谏燕子忱出兵平叛,皇上几经三思,终拟旨一道:敕令京营参将燕子忱为震西大将军,掌虎符,讨逆贼,领兵八万,不启程!  M.gUD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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